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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奇怪

第五章 奇怪

一位慈祥的母亲悄悄把一大块肘子夹到了削瘦的孩子的碗里,削瘦的孩子脸上露出了几分不悦的表情。

“天气越来越冷了啊。小为,我最近看上了一件衣服,你要不要买?”

“啊,随便吧。”时为咬了几口肘子,母亲的手艺绝对是星级大厨级的,肘子烧的油而不腻,鲜美可口,时为不喜欢吃肉,烧得再好多吃几口也会感觉到腻,于是才吃了一半时为就皱眉看着剩下来的一大半肉。

“你不喜欢吃肉对吧。”时畅咋咋呼呼的把时为碗里的肉夹到自己碗里,几口就吞了下去。

“唉,这孩子……”母亲溺爱的抚摸着时畅的头发,温和无比的说:“肉还有这么多,跟你弟弟抢什么,你还以为我喂不饱你们两个吗?”

“妈妈做的饭好吃嘛……要是……”

时为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时畅的话,时畅一回头就看到了时为阴冷无比的眼神,时畅一时间不说话了。

她是怕她的弟弟的,名义上她是姐姐,但她还是怕,怕到了时为在的时候都不敢大声呼吸。

“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

“没什么,妈,我去倒杯水。”时为朝窗外看了一看,眼睛就像被火焰灼了一下,各种复杂多样的情绪被翻起,脑海中填充了太多的回忆。

不能这样的,冷静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会这样压抑不住心里的冲动,时为连一刻都忍不住的站起走开,在走之前,时为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时畅,眼神的意义时畅自然明白,时畅像是受伤的小动物,连一句话都不说了。

人类的心情原来还可以这么复杂吗?

人类的心灵防线还能再脆弱点吗?

一个背影,便让所有防备支离破碎。

他,是在看着的吧。

客厅窗外,时为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

什么时候起,兄弟之间产生了这么多的距离?

时为不清楚,在他的记忆中,那个声音永远都是充满活力,那个背影一直映照阳光,他就像天神下凡,完美的不像人类。

聪明,活力,有着天生的领导能力,强烈而独特的气质看一眼便会令人留下难忘的影响。顺的存在是如此鲜明,鲜明的令人妒忌。

顺继承了父母所有的优点,却吝啬的连一点缺点也不肯接受,而他的弟妹,一个冷静寡言,不苟言笑,一个阳光乐天,思维单一,时为和时畅像是顺的劣化版,只继承了父母一部分的优点,与之相对的,他们也存在更多的缺点。

时为恨他哥哥,他不觉得自己比顺愚蠢,智商检测显示他比顺更高五个点,但是不管邻里,学校还是亲戚,他们眼里只有顺,从不看孤独的蹲在角落里看书的时为。

到底我们差了哪一点?

时为常常嫉妒的看着那张和自己差不多,但是洋溢着他一辈子也不敢想象的阳光与活力的脸颊。

那时候,时为十岁,跳级读小学五年级。

时为是个天才,体质却极为稚弱,天性孤僻冷漠,从不多话,纵然外表可爱,在学校中也少有朋友,跳级之后更是完全进入了一个陌生的环境,理所当然的,他受到了欺负,而且欺负他的还是一群女生。

很多人在回忆的都不会把小时候与同学的玩乐当成欺负,实际上欺负在各个班级之间都有,只不过程度的多寡罢了,欺负这个行为最常发生的情况便是在与同学的玩乐当中。在很多人小时候不经意间与同学的玩乐可能就对同学造成心理与生理上的双重伤害。

时为所在的班级也是如此,其他人都觉得她们都只是与顺的弟弟玩玩,打打闹闹的促进同学感情,情感细腻丰富,自尊心极大的时为却感觉到了自己受到了欺负。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告诉家长和老师没什么意义,年少老成的他便忍了下来,他觉得只要再努力些,过几个月跳几级,甚至一下去初中,那么就再也不需要看见这些令人厌恶的同学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当受欺负的人不管欺负他的人那会怎么样?

时为以为早已遗忘,更不想去回忆,刻骨铭心的屈辱令他的自尊心不允许回忆起来。

可是,一念及此,又怎么会忘记那段历史。

人真是一种喜欢活受罪的生物,越是不想遗忘,以为能在未来的日子刻骨铭心的事情很快便能遗忘,越是想要遗忘,甚至永远都回忆不起来的事情每次想起却能绘声绘色的回忆起每一个微小的细节。

时为的心又开始痛了。

他不明白,恨这种情绪能为什么能把一个人改变成那种样子,不顾一切,奋不顾身也要与敌共亡的可怖形态。

从最小的食物链开始,最低等的生物被上一等的生物吞噬,一级压一级,无数生物交叉形成蔓延整个世界的食物链,人类社会亦是如此,家庭,学校,班级,每个团体都有着上下级,都有着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生物。

时为便是被他所在的一个班级中站在班级食物链顶端的女生所掠食,没人敢为他说一句话,也没人会去阻止那位女生越加肆意的欺辱,或许,其他人都不觉得这是欺负。

她叫冷倾,是班级里最漂亮的女生,漂亮程度简直可以称为女神,家境也是极好,标准的白富美一枚,可她喜欢欺负时为,时为一直以为她是恶魔,否则不会有这么多的花样这么多时间各种作弄时为。

“其实,我并不想欺负你的。”

这句话是个转折,他被她胁迫到了她家,时为被冷倾穿着袜子的脚踩在地板上,后脑勺上传来微微的温度,强烈的屈辱充斥着时为的内心,他想反抗来着,可女生发育的比男生早,况且冷倾比时为还年长几岁,挣扎了几下,时为便放弃了,只能红着眼忍受着怒火在胸膛燃烧。

一时间,他觉得如果恶魔突然出现要他付出灵魂就杀死冷倾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可这不能,所以只能忍着。

之后便是无休止的欺辱,咬咬牙,时为忍了下来,快了,真的快了,还有半个月就可以了,以时为的智商已经能拿到初中的录取通知书,直接跳级到一个新的地方绝不是问题。

那时候,海阔天空,现在只要忍着就行了。

可这一句话却令时为呆住了。

不想欺负我,不想欺负我,那么,以前那些就只是玩玩咯,我还真是要感…谢…你…啊……

复杂而沉重的情绪从心中喷涌而出,带来令心脏酸痛苦涩的感受之后便冲向大脑,从喉管一路燃烧到头皮。

当一位复仇者为了复仇苦修数十年,期间抛弃了能抛弃的一切,每日除了痛苦便是训练,复仇几乎成了人生的唯一意义。到了艺成出山,找到了仇人之后却被仇人说了一句:“我有对你做什么吗?你为什么要找我报仇?”

还有能比这一句更伤人的吗?

时为觉得这一句,比前面所有的欺辱加起来更加恶毒,在她的眼里,他的尊严便是如此轻易的踩碎的事物吗?

可时为还是没动,他明白,比拼身体素质他绝不是对手,所以,还是要忍,哪怕怒火焚身。

“你要走吧,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一直在努力跳级,你想离开我是吗?”冷倾总算把脚从时为的脑袋上移开了。

时为抬头,原本活力骄傲的女王眼神中只剩下落寞与伤痛。

“你不是他,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可我,可我……”冷倾很认真的看着时为,神情居然透露出几丝迷醉眷恋,美艳的不可方物。

“从第一眼看到他我就明白他是特别的,他是属于我的,可他从来不正眼看我,我能看出他眼神中对我的深深厌恶,为什么,明明,我们是同一种人啊,你说,和其他愚蠢,幼稚,无知的女生相比,我是不是好很多?”

冷倾捧着时为的脸,双方的距离不过一指之间,时为都能感受到冷倾从唇齿之间飘散的淡淡热气。

很甘美,很诱惑,冷倾本就是个有着十足魅力的女生。

“呐,就是这张脸,让我又爱又恨,哪怕俘虏再多的男生都弥补不了他造成的损失,如果,他不说那句话的话……”冷倾呼吸沉重了,眼神中的迷醉如经过时间沉淀的葡萄酒,一经打开便散发极其醉人的芬芳,光是嗅了一口,便能令人沉沦于此,不肯离去。

时为本能的感觉要发生什么,他太过理智,很少接受感性环境的影响,但此时此刻,冷倾越来越靠近的脸,周围浓郁暧昧的气氛,双方汗水夹杂的气味,胸口疯狂流窜,从心脏燃烧到大脑如烈焰般的热血,一切的一切,时为都本能的感觉到不对。

“不。”时为大喊一声,极其剧烈的挣扎起来,一时之间居然让他挣脱了。

“时顺是时顺,我是我,你不该把对他的仇恨倾泻在我身上。”

什么人能让高傲的女王低头,什么人能在精神上真正战胜面前的王者,冷倾又为什么不断换着花样作弄自己,所有线索汇聚起来时为得到了一个令人咬牙切齿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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